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
民事二审判决书
案由：合同纠纷
（2021）京03民终9232号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：黄某1，女，1964年7月9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西城区。
委托诉讼代理人：陈某，男，1962年11月14日出生，汉族，北京市西城区大栅栏街道前门西河沿社区居民委员会推荐，住北京市西城区。
被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黄某2，男，1949年11月4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西城区。
委托诉讼代理人：黄某3（黄某2之子），男，1981年4月18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西城区。
委托诉讼代理人：邹秀丽，北京市两高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原审被告：黄某4，男，1945年2月9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石景山区。
原审被告：黄某5，男，1954年4月20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朝阳区。
原审被告：黄某6，男，1958年9月19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西城区。
法定代理人：黄某4（黄某6之兄），男，1945年2月9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石景山区。
原审被告：黄某7，女，1961年4月28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朝阳区。
原审第三人：黄某8，男，1989年11月18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海淀区。
法定代理人：鹿某（黄某8之母），女，1953年10月18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海淀区。
一审法院认定事实：冯某与黄某10系夫妻关系，二人育有黄某4、黄某2、黄某5、黄某6、黄某7、黄某1六名子女。冯某于1988年8月9日因死亡注销户口；黄某10于2008年2月23日死亡。
2002年11月5日，黄某10作为被拆迁人（乙方）与北京市西城区城市建设开发公司作为甲方签订《北京市西城区危旧房改造异地安置协议书》，约定：乙方在东新开49号的住房（18.09平方米），同意异地安置，乙方户籍人口为7人，包括户主76、之子43、之子52、之女41、之儿媳44、之孙21、之孙女16，甲方安置乙方13号1-402号及12号5-402号房，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奖励费用10万元。经黄某2申请，法院依职权调取了相关拆迁档案，其中《居民房屋拆迁情况调查表》载明户籍人口包括黄某10、黄某6、黄某7、黄某2、张巨英、黄某3、黄娟。
2004年3月2日，黄某10作为买方与北京翔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签订《房屋买卖合同》约定：黄某10购买13-402号房屋；2004年4月12日，黄某10作为买方与北京翔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签订《房屋买卖合同》约定：黄某10购买12-402号房屋。其后，12-402号、13-402号房屋均取得产权证，并登记在黄某10名下。
庭审中，黄某2提交《法定继承人房屋产权会议纪要》，主要内容为：“一、一间14平方米房屋拆迁，根据搬迁政策不足20平方米安置一套一居室，放弃回迁补偿14万元现金，为搬迁最后结果，房屋所有权人黄某10愿意放弃回迁要14万元补偿金，到疗养院安度晚年；二、因产权人儿子黄某2一家四口无住处，儿子黄某6精神病无住处，经协商，黄某2、黄某6付给黄某1014万元房屋补偿金，内部产权出让，产权人同意内部产权出让，委托黄某4全权处理，在搬迁办公室办理了委托手续，黄某10实收黄某222000元、黄某614300元、黄某436340元共计72640元房屋补偿款，放弃了产权人资格；三、被委托人用自己全部社会资源及黄某6残疾人证、黄某2知情同意，分得101.36平方米三居室一套，因黄某6患有精神病无法一起居住，又从拆迁办购得21.83平方米，用款43660元，实获得12号楼5单元402室、13号楼1单元402室；四、产权人、产权被委托人及4兄妹一致决定如下：12号楼5单元402室62.4平方米产权人为黄某2、13号楼1单元402室61.06平方米产权人为黄某6……”。《会议纪要》第二页签字处有“黄某10、黄某4、黄某2、黄某5、黄某7、黄某1、黄某6”字样及对应手印，落款日期为2008年2月2日；尾部记载“2008年2月8日下午五时至七时第二次大兴区金昌赠王雅二房间聚会共13人，全体通过以上纪要并都签名按手印”。
经询，黄某4、黄某6、黄某5均认可《会议纪要》的真实性，但黄某7、黄某1对此不予认可，并主张《会议纪要》内容虚假，且应属无效。经释明，各方均不对《会议纪要》中签字的真伪申请笔迹鉴定。
2018年4月27日，黄某6被宣告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。
2018年1月，黄某2作为原告提起分家析产纠纷一案，要求确认《法定继承人房屋产权会议纪要》（以下简称《会议纪要》）中关于“402室房屋的产权人为黄某2”的内容有效及黄某4、黄某5、黄某6、黄某1、黄某7配合黄某2办理该房屋的过户登记手续。法院于2018年9月17日作出（2018）京0105民初10037号民事裁定书，以《会议纪要》有关12-402号房屋的主要内容为黄某2支付黄某10房屋价款后，黄某10将12-402号房屋出让与黄某2，并非家庭成员对涉案房屋的确权分割，而是具有对等权利义务约定的合同关系，黄某2主张本案为分家析产纠纷系主张法律关系错误为由裁定驳回黄某2的全部诉讼请求。经查，该裁定已生效。
庭审中，黄某1、黄某7主张黄某10在签订《会议纪要》时民事行为能力欠缺，并为此提交病历若干，病历中记载黄某10患有“精神分裂症、妄想症等”。黄某4、黄某2、黄某5、黄某6认可病历的真实性，但不认可证明目的，表示黄某10通过后续治疗，已康复。
本案诉讼过程中，黄某6提出反诉，要求确认13-402号房屋归其所有，由黄某2、黄某4、黄某5、黄某7、黄某1配合办理过户登记。
一审法院认为，本案争议焦点有二，一是本案案由；二是《会议纪要》是否有效。
对于争议焦点之一，即本案案由问题。黄某2以合同纠纷提起本案诉讼，黄某7、黄某1认为几方间不具有合同法律关系。法院认为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二条规定，本法所称合同是平等主体的自然人、法人、其他组织之间设立、变更、终止民事权利义务关系的协议；婚姻、收养、监护等有关身份关系的协议，适用其他法律的规定。本案中，12-402号房屋、13-402号房屋均系黄某10在冯某去世后所取得的财产，应作为黄某10的个人财产。先不论《会议纪要》中各方签字的真伪，从形式上看，《会议纪要》中关于“黄某2、黄某6付给黄某1014万元房屋补偿金，内部产权出让”“黄某10实收黄某222000元、黄某614300元、黄某436340元房屋补偿款，放弃产权人资格”及“402号产权人为黄某2、13号楼1单元402号房屋产权人为黄某6”的记载，视为黄某10与黄某2、黄某6达成一致意见，即：黄某10实收黄某222000元、黄某614300元、黄某436340元房屋补偿款，黄某10放弃12-402号房屋、13-402号房屋产权人资格，前述房屋产权人变为黄某2、黄某6。上述条款可以视为黄某10与黄某2、黄某6分别就12-402号房屋、13-402号房屋形成了“对等权利义务约定的合同关系”，故黄某2以合同纠纷提起本案诉讼并无不当。
对于争议焦点之二，即《会议纪要》是否有效。黄某7、黄某1以《会议纪要》内容虚假，且黄某6、黄某10在签订该协议时民事行为能力欠缺等为由，主张《会议纪要》无效。法院认为，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，有责任提供证据。本案中，虽黄某6为精神疾病患者，但其直至2018年4月27日其被认定为限制行为能力人，无证据显示其在2008年2月签订《会议纪要》时欠缺民事行为能力；同时，即便黄某6在签订《会议纪要》时为限制行为能力人，其可以独立实施纯获利益的民事法律行为或者与其智力、精神健康状况相适应的民事法律行为。本案中，《会议纪要》虽确定了黄某6支付一定的房屋补偿款，但同时将13-402号房屋确认归黄某6所有，本质上对黄某6来说属于纯获益的民事法律行为，黄某6可独立实施。同理，虽黄某7、黄某1提交的病历中记载黄某10患有一定的精神疾病，但认定公民是否欠缺民事行为能力需要经过法定程序，无证据显示黄某10被认定为限制或无民事行为能力人，故法院对黄某7、黄某1以此为由主张《会议纪要》无效的意见不予采纳。关于黄某7、黄某1主张其方签署的材料与黄某2提交的《会议纪要》内容不一致的意见，因缺乏证据支持，法院对此不予采纳。经释明，各方对《会议纪要》签名的真伪不申请鉴定，故法院对《会议纪要》的真实性予以确定。
如前所述，13-402号房屋、12-402号房屋系黄某10个人财产，其通过《会议纪要》形式与黄某2、黄某6达成一致意见，无证据显示《会议纪要》并非是黄某10、黄某2、黄某6的真实意思表示，应推定为系黄某10、黄某2、黄某6的真实意思表示，且不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，故应认定《会议纪要》合法有效，现黄某2依据《会议纪要》要求确认12-402号房屋归其所有，并要求黄某4、黄某5、黄某6、黄某1、黄某7配合办理过户的诉求，于法有据，法院予以支持。
关于黄某2要求确认《法定继承人房屋产权会议纪要》中关于“402号房屋的产权人为黄某2”的内容有效的诉求。法院认为，黄某2主张12-402号房屋归其所有系基于该约定，法院判决认定12-402号房屋归黄某2所有系基于该约定有效，故黄某2无需单独要求确认该约定有效，故法院对黄某2该项诉求不再重复处理。
关于黄某6提出的反诉，其可通过另案诉讼主张权利，法院暂不予处理。关于本案诉讼费，一方面因黄某2通过本次诉讼实际获得了12-402号房屋的产权，其实际受益，另一方面为缓和家庭矛盾，法院根据本案案情酌情确定由黄某2负担。
本院认为：本案二审争议的焦点为《会议纪要》的效力问题。对此，黄某1认为，《会议纪要》应属无效，其在上面的签字是被胁迫所致。根据查明的事实，黄某1对于《会议纪要》中本人签字的真实性是认可的，只是表示是被胁迫所签，但就其主张的被胁迫一事并无证据证明；同时，《会议纪要》签字的时间是2008年2月，距离本案一审诉讼已经过十余年，黄某1只是在本案诉讼中才提出被胁迫签字的抗辩意见。根据目前查明的事实和有关证据，法院尚无法认定《会议纪要》属于伪造或者无效。对此，黄某1应承担相应的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。一审法院依据《会议纪要》的约定做出的相应处理，并无不当。
综上所述，黄某1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，应予驳回；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应予维持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二审案件受理费1000元，由黄某1负担（已交纳）。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审判长林存义
审判员薛妍
审判员赵霞
法官助理刘艳辉
法官助理眭立
2021-08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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